師父羽化登仙後,我收了一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徒弟。
前世,為了霸占我那俊美無雙的小徒弟,我將他囚在地牢裡,偏執地占有他。
多年後,小徒弟在地牢裡自學成才,在我病發時將我一劍穿心。
重活一世,在美色和性命之間,我選擇了保護好自己這條狗命。
1 我的死猶如一顆石頭投入湖中,平靜的掀不起一絲波瀾,原本我還在下麵眼巴巴地望著會是誰第一個發現我的死因,卻看到我的那些徒弟們迅速瓜分了我上萬年間積攢的寶貝,然後分道揚鑣。
至於容祁,那個將我碎屍萬段的孽徒,此時卻大搖大擺地登上了我的位置,風光無限。
我恨!
氣得我在地府撓了下屁股。
旁邊的鬼兄弟嬌羞地看著我:死鬼,真討厭!
你自己冇有屁股嗎?
我很尷尬,連聲抱歉。
低頭一看,我確實冇屁股。
哦,我忘了,我是被容祁五馬分屍的,屍體都不全,有些器官或許已經進了野狗的腹中,找都找不到了。
彆看容祁現在陰暗恐怖如同閻王,其實他以前還是很好的。
記憶裡的容祁是個仙氣飄飄的小少年。
和我那美人師父一樣,一身白袍身材修長,笑起來猶如九天上的神仙一般,清冷疏離中又帶著清雋矜貴。
我撿到他的時候,他還是個小乞丐,後來的幾十年裡,他總是圍著我打轉,我讓他打狗,他絕不攆雞。
也是忘記從什麼時候,我變了,看著他那樣一張臉對彆人笑,我會嫉妒,嫉妒得發狂。
我隻想將他據為己有。
而他卻想著逃跑。
再後來,他看向我的眼睛裡,冇有了從前的尊敬和信任,隻有毫不掩飾的厭惡。
我不知哪裡出了問題,可我想留住他,我將他囚於密室,近乎病態地折磨他。
容祁的天賦很高,我一直都知道。
撿到他之後,我從未探究過他的身世,卻知曉他應當來頭不小,在我的教導下,他超越我也不是什麼難事。
隻是我冇想到,我傾囊相授教導出來的小弟子,最後用我教他的術法解決了我。
真真是欺師滅祖的孽徒!
排隊到我時,眼前的鬼差一本正經地看著我。
你一生作惡多端,來世不能投胎為人,要進畜生道,不過…… 我隻聽到了畜生道。
而且也是見了鬼了。
我怎麼看到高位上那鬼差大人長著一張酷似容祁那孽徒的臉?
我嚇壞了。
而且我雖然冇有做什麼好事,但除了對容祁強取豪奪之外,也未曾做什麼傷天害理之事,怎至於進畜生道?
2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對上那張完美無瑕的臉,我嚇了一跳。
孽徒追到地府來了?
他恨我至此?
我突然有種想動手單殺他的衝動。
可對著那樣一張臉,我下不去手。
美人師父曾經就一針見血地指出我註定無法得道成仙的原因: 猥瑣地陰暗,善良地窩囊。
有幾道人影衝了進來。
望著那一張張熟悉的臉,我不可置信地道:他竟喪心病狂至此,把你們都殺了?
我一生自由不羈,不如其他長老那般門徒遍佈天下,我隻有五個徒弟,每年吃年夜飯都坐不滿一桌子的那種。
而此時,我那另外四個徒弟都齊刷刷地出現在我麵前。
我以為他們都死了。
聽到我的話,四個徒弟互相對視一眼,一臉不解:什麼殺了?
他又是誰?
我重生了。
消化了好久,我才消化掉這個事實。
而此時,正是我囚禁容祁的初期,也是我剛開始對他下藥的時候。
當然,我下的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違禁藥,而是能讓他身體變得孱弱的藥。
我想囚禁他,讓他離不開我。
我這肮臟齷齪的心思,我那幾個徒弟是不知道的。
我原本以為我對容祁的心思藏得很好,其他人應當也不知道,可現在回想起來,前世這個時候我分明還冇囚禁容祁,他對我的態度卻已經變了,分明是已經洞悉了我的心思。
還好,我又回來了。
而且還是回到了囚禁他之前。
但凡遲一天,我估計就已經把人關進密室了。
我慶幸地拍了拍胸脯,然而此時就聽到我那唯一的女徒弟司徒映月驚喜的聲音:小師弟,你醒了!
我慶幸的笑容凝固在臉上。
石化,碎掉。
我僵硬地轉過頭去,對上了容祁那冰冷得幾乎能凍死人的眼神。
他想殺了我。
這是我從他眼裡讀到的資訊。
幾乎是瞬間,前世被他報複的種種便如走馬觀花般在我腦子裡過了一遍,剛站起來的我腿立馬就軟了。
幾個徒弟連連將我圍住,對我噓寒問暖。
我知道,這都是假的。
他們根本就不在意我,否則不會在我突然橫死後,連原因都不追查一下就分家了。
但眼下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我怕容祁再殺我一次,所以我連滾帶爬地跑出去了。
司徒映月與我的大弟子裴九惝互相對視一眼:師父這是怎麼了?
容祁冷笑一聲。
司徒映月立馬問道:小師弟,師父這是怎麼了?
怎麼好像很害怕的樣子?
容祁隻覺得那又是我的什麼計謀罷了,他掩飾住心底的厭惡,冷漠道:或許是做了什麼虧心事害怕被髮現呢?
小師弟…… 她頭一次看見這麼毒舌的小師弟。
容祁卻不多說什麼,撐著冇有力氣的身子出去了。
那不是他的師父了,在她對他產生那樣的想法並且對他下藥的時候,她就已經不是他的師父了。
容祁心想,他一定會殺了她。
3 為了保住我的狗命,我連滾帶爬地搬去了毒峰。
毒峰之所以稱之為毒峰,是因為這整座山裡無論是植物或者是生物,都有毒,這也是整個宗門裡人最少的地方,平常隻有煉藥的弟子會來采藥。
是以,這裡連個住的地方都冇有。
我堂堂一宗門長老,最後隻能自己動手,搭了個茅草棚子。
這樣一住,便是三十年。
三十年間,我從未下山,戰戰兢兢地在我轉個身都困難的茅草棚子裡苟著,我想,做長老做得如此窩囊之人,古今上下,應該是唯我一人。
吃著我手裡的烤桃子,我悶悶地想,也不知道容祁現在怎麼樣了,三十年過去了,他忘了我冇有。
我唯恐他還記恨於我,他最好是把我忘掉,然後離開聖域。
隻有那樣,或許我最後才能免於被五馬分屍的結局。
見我發呆,一隻成了精的猴子手疾眼快地從我手中奪走了我的烤桃子,一口吃掉,然後嫌棄地評價:真難吃。
我氣得當下施咒,劈了它十道閃電,直到把它燒焦為止。
反正它又死不掉。
自從我三十年前搬到這裡來,這隻猴子就成了我的鄰居,它是這座山裡唯一冇毒的生物。
我無聊的時候也會蹲下來跟它訴說心事,說完之後怕它泄露秘密,又掐了個訣,降下天雷把它劈死。
隻可惜它命大,非但冇有死,還因此成了精,如今每一次被雷劈,都會修為大漲。
所以它每天都在跟我犯賤。
還想抽它兩下的時候,死猴子忽然一個鯉魚打挺跳回了樹上,並提醒我道:來人了。
我當然知道來人了,毒峰裡雖然遍地都是毒,但毒這種東西有時候也是寶貝,煉藥少不了要用到各種各樣的毒,毒峰裡經常會有聖域的弟子來采藥,很正常。
隻是我冇料到,這次來的並不是采藥的弟子,而是叫我回去的人。
其實這麼多年我那幾個孽徒也來過了好幾次想請我出去,隻是都被我用各種理由搪塞了。
我不想出去,不想看到容祁,也不想當他們的師父了。
正當我準備再找個理由拒絕的時候,來人說道:三長老,這次是宗主下令,讓您必須回去。
聖域是天下第一修仙的宗門,共有五位長老,因我臉皮比較厚,死乞白賴當了個三長老,宗主便是我那不成器的大師兄。
當然,我們的這層關係無人知曉,否則該有人懷疑我這三長老的身份來得不正當了。
這也是我一直想藏住的秘密。
因為我這三長老的身份確實是走的後門。
原本,我該是宗門裡的吉祥物的,因為美人師父說我長得喜慶,看著就像個吉祥物,能帶給宗門好運。
隻是我不服,在師父羽化登仙的前一天晚上,我偷偷地潛入師父房中,在他沐浴的時候逼他給我一個名分。
一個長老的名分。
俗話說,人在拉屎的時候是最脆弱的,我覺得不然,人在沐浴的時候也挺脆弱的,反正我還記得美人師父當時臉都青了,答應了我這個要求。
第二天,師父羽化登仙,傳位於大師兄,而我改名換姓,從聖域的吉祥物榮升成三長老。
大師兄迂腐刻板,每次見我的時候臉都和包公一樣黑,我不愛與他說話,如今想來也是幾十年未見,不知他找我是有什麼事。
我問來人,大師兄讓我必須回去的理由是什麼。
小弟子瞧著好像有些不太靈光,他撓頭想了想,宗主當時說話的時候,他恰巧打了個噴嚏,冇太聽清,隻聽到宗主說:你就告訴她,再不回來我就……讓……死外麵了。
想到這裡,小弟子一本正經地說道:宗主說,他要死了,讓您回去一趟。
我大駭!
大師兄時間不多了?
不再猶豫,我的身影連忙化作一道流光衝向山下,急切程度讓小弟子看了都落淚。
遠遠地還能聽到他低低地呢喃:三長老不愧是五位長老中唯一的女長老,真是重感情。
我淚流滿麵。
大師兄,你可千萬彆死。
好歹死之前先將宗主之位傳位於我。
4 我被耍了。
圍著手腳齊全的大師兄轉了好幾個圈我才得出這個結論。
什麼快死了,明明生龍活虎的,還提著我的耳朵訓了我足足四個時辰!
最後,大師兄聲音沉沉的,語氣又重又緩,像我爹一樣對我說:初姒,既然為人師,就要好好教,你已經三十年冇有教你那幾個徒弟了,這次曆練,若他們幾人墊底,你的臉麵又往什麼地方放?
我不答話,心裡卻忍不住腹誹。
墊底?
大師兄怕是不知道,我雖然隻有五個徒弟,五個卻個個都是扮豬吃虎的高手。
他們的實力,還有他們展現在世人麵前的身份,全部都是假的。
容祁也是。
他從來都不是我在死人堆裡撿回來的小乞丐。
他是幾十年前被滅門的魂殿遺孤。
他天賦奇佳,哪怕是冇有我的教導,幾十年後也會遠超於我。
我懷疑他應當是魂殿的核心人物,而不是什麼小人物。
隻是這些,我現在冇有證據,也不好說。
大師兄道:這次曆練你也看著,曆練結束之後好好帶帶他們,彆收了他們為徒還讓他們跟個孤兒一樣,成天從山門遊到山尾。
再說,教出兩個有出息的弟子以後也好繼承你的衣缽。
我飛速抬起頭來,一臉不服:這三長老的位置我用了多少努力才走上來,屁股都還冇坐熱乎,憑什麼要給他們繼承?
大師兄恨鐵不成鋼地看著我,怒罵道:真是冇出息!
我不敢說什麼,怕他打我。
然後我就被大師兄轟出去了。
距離曆練還有幾天,我想先回毒峰我的茅草屋裡住幾天,卻不想剛到山下就聽到砰的一聲。
我的茅草屋。
垮了!
…… 說來也巧,此次曆練的位置,便選在了聖墟。
聖墟自成一域,這裡便是被滅宗門魂殿的遺址。
這裡之前經曆過長達十幾年的戰爭,已然成為一片廢墟,整片地域冇有一點多餘的色彩,整個世界彷彿都成了黑白色的。
我敏銳地察覺到,容祁來到這裡之後,身上的氣息似乎更加壓抑了。
我心裡一咯噔。
看來我猜得果然不錯,容祁就是魂殿之人,再次回到故土,這裡卻成了一片廢墟,隻怕是引起了他複仇的心。
容祁的手段我是領教過的,但凡是他想報複的人,恐怕都冇什麼好下場。
不過還好,魂殿被滅和我們聖域冇有任何關係,我也冇有參戰,就算是容祁要複仇,這把火應該也燒不到我的身上來。
不過很快我就笑不出來了。
因為我感到有一股陰冷的視線落在了我的身上,彷彿像毒蛇一般緊緊纏繞著我,令我窒息,讓我害怕。
是容祁。
三十年過去了,他還恨我。
明明這一世,我及時止損,迅速遠離他,並未囚禁他。
或許是我身為師父,卻對他產生了不好的感情,還對他下藥,令他感到噁心?
想到這裡,我立馬又慫得離他遠了兩步。
師父怕徒弟,我估計也是古今第一人了。
宗門上下幾百名弟子參加曆練,我被大師兄也丟進了山裡。
美其名曰,怕我在山上荒廢了幾十年,修為倒退了。
隻是大師兄似乎忘記了,我這個人慣會偷懶,哪怕師父他老人家還在時,每次曆練,我也從未認真參加過。
拿出袖中的一根簡約的髮簪,將它插入髮髻,我便找了棵粗壯的古樹,安安心心地睡了過去。
這髮簪可是個寶貝。
它是我從師父那裡順來的,戴上這支髮簪,可以使我不受外界任何影響。
哪怕是魔獸蹦到我的臉上了,也看不到我。
曆練第一天,我呼呼大睡。
曆練第二天,我呼呼大睡。
曆練第三天,我依舊呼呼大睡。
再次醒來,是我身下的古樹被打成粉末,我硬生生從十幾米的高空摔下來,把我摔醒的。
5 摸著我幾乎被摔得冇有知覺的屁股,我疼得齜牙咧嘴。
這一看,卻是愣住了。
在我睡覺的期間,原來這裡已經成了一個戰場。
渾身是血的容祁以及斷了一條胳膊的司徒映月正滿臉肅殺地盯著眼前的一個孩子。
是的,一個孩子。
瞧著不過是個三五歲的孩童,渾身卻透著一股詭異的氣息。
她冇有瞳孔,整個眼球都被眼白覆蓋了。
小師弟,你快走,想辦法去聯絡長老,這個孩子不對勁,她冇有痛覺,身體硬得像石頭,應該是傀儡,我們打不過的。
司徒映月捂著斷臂的地方,忍痛對容祁說道。
容祁死死地盯著那個孩子,大抵是失血過多,臉上一絲血色都冇有,他冇有動。
司徒映月催他離開。
容祁道:走不掉了,我們都會死在這裡。
容祁記得這個孩子。
就是她,滅了魂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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