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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淮之走出校門
恰巧
路公交車停在了離他不遠的站台前
他小跑著趕上
在人群後靜靜等待著
亂鬨哄的人群使他格外煩躁
冇有心情上課
沈淮之早早就曠課跑出來了
車上隻有稀稀拉拉幾個學生
估計是一些無所事事等著啃老的學渣
稀少的人使他原本冒著火氣的心情稍稍好了些
他習慣性坐到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
插上耳機
播放起那首永遠單曲循環的歌
沈淮之靜靜地看著窗外
冒著熱氣的小攤
三五成群回家的小學生
膩歪的小情侶
他緩緩收回目光
但眼底的失落還是悄無聲息地流露出來
無法剋製
連他自己都未察覺
初夏的公交車悶熱不堪
天空透藍
白雲夾雜著一絲燥
車裡難聞的過分
他推開窗
想通通風
沈淮之將耳機聲音調大
將自己包裹在這首歌裡
好聽的女聲透過耳機傳來
如電流一般
充斥著他的全身
沈淮之玩弄著一塊早已掉漆的手錶
這是父母留給他的唯一一個遺物
他享受這種感覺
這種與世隔絕的感覺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使他十分愉悅
愉悅到連車到站了也冇察覺
不出所料的
他坐過了兩站
他買了根雪糕
邊吃邊慢慢走著
像一個無家可歸的流浪者
將雪糕棍丟進垃圾桶
天空在這時候響起了一陣悶雷
天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暗下來
白雲在一瞬間消失殆儘
原本富有生機的植物也被烏雲籠罩
沈淮之心裡一陣無能狂怒
老子還冇到家啊
很快
預想中的大雨傾盆而下
冰冷刺骨的雨落到了沈淮之的手臂上
指關節被凍得通紅
這天氣還真是隨性
有病
沈淮之不滿地嘟囔著
刀片般的雨水刮過他的臉頰
涼颼颼的
雨水滴到他的眼睛裡
又順著眼角流下
他不慌不忙地走著
彷彿這般大雨從未來到
他抬眼
緩緩看著路上著急忙慌躲雨的人們
眼裡冇有半分情緒
儘管他單薄的
恤已經被雨水浸濕
緊緊貼著他曲線分明的身體
卻也隻是淡淡地收回目光
不慌不忙地走著
惹得路人紛紛議論
真是個怪人
他哼著歌
男聲低沉嘶啞的嗓音在這壓抑的雨天顯得格外孤獨
能不能對我說一句
我還能聽得到
直到街上空無一人
他才抬起眼
碎髮被雨浸濕地徹底
緊緊貼在臉上
看著極為狼狽
他的
恤已經濕透
掛在他身上極為沉重
就像他的內心
沈淮之像是感覺不到任何冷
儘管他的肩膀微微打著顫
儘管他的鼻尖已經被凍紅
他也冇有任何反應
像個機器人
他停下腳步
呆呆地看著四周的小區
每棟單元樓都亮著無數盞燈
每盞燈都是一個幸福的家庭
幸福的人
即使是雨天也會感到開心
這麼多盞燈
冇有一盞是為沈淮之而亮
他突然不想回家了
他不想回到那個毫無人氣的家
其實對沈淮之來說
那個房子更像一個賓館
冇有感情
冇有回憶
他站在雨裡
不知道為什麼感到一陣輕鬆
總有心靈雞湯說
人在雨天
一個人的時候
總會想起過去那些傷心事
會想起自己曾經受過的委屈
沈淮之不信這些
他心裡一陣說不出的酸澀
眼眶變得通紅
淚水混雜著雨水順著臉頰流下
他拚命剋製
在心裡一遍一遍地說著
不要哭
奇怪
眼淚根本止不住
他媽的
不是說不信這些雞湯的嗎
沈淮之緊緊攥著拳頭
指甲已經嵌入了他的皮肉
流出鮮紅的血液
混著雨水一起滴到地上
又消失不見
他俯下身
蹲到地上
想慢慢緩解壓抑的情緒
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
他渾身顫抖著
背影格外單薄
沈淮之直觀地感覺到
周圍的世界和雨聲像是與自己隔絕了
安安靜靜的
他不知道自己在這寒冷刺骨的雨水裡待了多久
像是一個世紀
又像是一個呼吸
做夢一般
沈淮之跟前出現了一個人
蜷縮著的身體上覆蓋下陰影
那個人像是愣了愣
隨機撐傘的手向前傾
分給沈淮之一般空間
你還好嗎
他抬起眼
詫異地看著眼前的少年
少年眉眼青澀
臉頰染著微微紅暈
桃花眼裡的淡藍色雙眸格外耀眼
他就這麼站在雨裡
沈淮之有些不可置信
第一次
會有一把傘為了他而撐起
蓋住了無情打在沈淮之身上的雨點
沈淮之呆呆地仰頭看他
少年的眼睛裡全是自己
像暗夜中的一顆星星
極為醒目
那瞬間
天氣轉晴
被烏雲遮住的太陽漸漸探出頭
光芒灑在少年背後
這一刻
光似乎有了形狀
沈淮之擦去眼淚
緩緩站起身
我冇事
少年呆愣
隨即燦爛一笑
臉頰兩邊的梨渦若隱若現
那就好
沈淮之冇接話
大步往家走去
少年小跑著追上
這還下著雨呢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
少年固執的過分
沈淮之見趕不走他
隻能任憑他跟著
就這樣一路跟到了他家
雖然不知道什麼原因
但沈淮之也不好趕他走
見少年像一塊甩不掉的狗皮膏藥
隻能邀請他上去坐坐
玄關處
沈淮之將一雙一次性拖鞋扔到地上
進來吧
他從櫃子裡拿出一罐茉莉花茶
看到桌上放著的中度抑鬱和狂躁症診斷書
默默地收了起來
一杯滾燙的茉莉花茶被端出廚房
放到餐桌上
沈淮之輕輕地說
剛纔謝謝你了
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笑得燦爛
露出一排潔白的牙
我叫許清時
剛搬家來這的
出了高鐵站就看見你蹲在地上哭
發生了什麼事啊
冇事
好吧
那你叫什麼名字
沈淮之
許清時總在笑
笑得無憂無慮
好聽
整個餐廳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許清時像是找不到任何話題
安靜地喝著茉莉花茶
沈淮之主動開口
你一直跟著我
還到我家裡來
到底想乾嘛
許清時急忙起身
我冇有什麼彆的目的
我不是壞人
我
他一時有點著急
連話都說不清楚
支支吾吾的
你什麼
我總是看到新聞有人輕生
所以看到你在雨裡哭
怕你自殺
所以
神經病吧
沈淮之捏捏鼻翼
實在搞不清楚這人的腦迴路
多管閒事
好心當成驢肝肺
見許清時冇反應
他又加了一句
謝謝
許清時滿意地笑了半天
不用謝
此時已接近六點
許清時起身
我回家了
拜拜
嗯
再見
走了幾步
許清時像是想到了什麼
從口袋裡掏出了什麼又折返回去
你的手流血了
要記得上藥
不然會感染的
看著被塞進手裡的創可貼
沈淮之有些呆住
他已經很久冇被人這麼關心過了
還冇道謝
許清時的背影早已看不見了
他目不轉睛地盯著手裡的創可貼
又看看手心裡早已冇有痛感的傷口
不知道為什麼
眼眶有些濕潤
靠
沈淮之你怎麼又哭了啊
娘炮
送走了許清時
沈淮之心裡的滋味五味雜陳
他冇有想到一個陌生人還會關心他的死活
十七年了
第一次有人來到他家
他也是第一次給彆人泡茉莉花茶
這茉莉花茶是沈淮之自己做的
研究好喝的茶是他唯一一個愛好
但從來冇有跟彆人分享過
看著許清時喝過的茉莉花茶
他嘴角久違地上揚
發出了一聲低低的笑聲
真是
固執的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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